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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鱼口藏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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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腹之内，温热又柔软，阿幺瘫卧在地，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吃掉了，不知为何，总觉得有些滑稽。
浓郁的鱼腥味随着这活物呼吸起伏间一阵阵袭来，他眼下毫无反抗之力，只能生受了这番滋味。
又想到此刻不知如何了的花非人，阿幺不由叹息一声，这声音在壁腔内回响后，他才惊觉自己似是可以说话了。
“这位…把我吃了的鱼兄，”阿幺小心措辞道，“在下还有一位好友在那湖中，倘若你是救人呢，干脆送佛到西，不如回头将我那好友一起救了怎样？”
阿幺说了一番话却久久不得回应，只好继续道，“倘若是吃人呢，他修为比我深厚，肉也比我结实，不如捞回来一起吃如何？我那好友呢，别的不说…”
正啰唆着，一股新鲜空气进来吹淡了鱼腥味，一人没好气道，“你这人话忒多！”
阿幺欣喜道，“鱼兄！”
“什么鱼兄，难听死了，老子有名有姓，”那人哼道，“封大爷是也。”
阿幺笑道，“封兄弟好。”
却是不愿意让他占了口头便宜。
“救你一命，连个大爷也不愿意叫。”自称封大爷的人气呼呼道，虽是抱怨还是把阿幺拖了出去。
“若是你愿意返头去救我那朋友，便是叫你封大仙也行——唉！”阿幺正游说着，被那人随手搁在一块岩石上，腰上被树根勒烂的血肉摩擦几下，滋味简直难以言喻。
“封香，封香，救回来可不容易，你可别把他弄死了。”一道柔柔细细的声音道。
“原来你叫封香。”阿幺忍痛强笑道。
封香‘呸’了一声，“不准这么叫大爷这么娘儿吧唧的名字。”
阿幺不置可否，见四周没半点光亮，正要说话，就听到一阵窸窣翻找声，随即便见眼前一人捧着一团柔光，皱眉看着他。
这人自然就是封香了，长得是清秀斯文，只是不知为何脾气那般大，开口闭口便是大爷。
阿幺见他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，衣服却是干爽得很，稍思后问道，“鲛绡？”
“哟，有点见识。”封香挑眉道，忽地话声凝滞，身形一动，竟是毫无预兆地猛力朝阿幺袭来。
他气势汹汹，目光狠厉，不知何时手中已持了一柄匕首，直勾勾刺向阿幺。
阿幺骤然呼吸一停。
洞内只听得嗞啦一声，他顿觉腹间一痛，低头看去，一条黑色长虫被钉在利器上，抽搐几下后，竟变成了枯枝。
阿幺微惊道，“这虫子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虫？”封香哼道，“那算哪门子虫，分明是草。”
阿幺一时糊涂起来，他分明听黄大仙说这是虫，到封香这儿，竟又成了草，到底谁对谁错？
封香不知他心中疑虑，径自抽出匕首后，凝神看着那化成枯枝的虫子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倒是阿幺低头看着自创口处潺潺流出的鲜血，不由唏嘘道，“若是你再用力几分，说不得我就要被开膛破肚了。”
封香回过神冷冷道，“你若再不识抬举地罗里吧嗦，便叫你尝尝那滋味。”
阿幺失笑道，“倘若我脏器肠子流出来一地，岂不玷污了这处宝地？”
他就着先前被封香随手抛掷在地的柔珠发出的亮光，扫视了四周一圈，这不大的洞穴之内，竟是堆满了珍宝。
封香道，“你既看清了这些东西，我恐怕只能杀你灭口了。”
阿幺沉重道，“此话在理，如此便请下手吧。”
他眼睛轻轻一闭，双手低垂，果真是毫不抵抗的样子。
封香反倒是一愣，脸上表情变幻数次，才颇有些咬牙切齿道，“倘若你脏器肠子流出来一地，岂不玷污了我这处宝地？”语毕将他一把推在地上，气呼呼窜了出去。
阿幺睁开双眼，哈哈大笑。
“你这人，看着和善，原来也是个喜欢捉弄人的。”洞穴之外的水面上浮出一张人脸，正是先前那道细柔声音的主人。
阿幺注视着他自脖颈之下露出的鱼身，思及鼠二十八曾提起过在沼泽地内有五百年修为的人面鱼，笑道，“原来是这片沼泽的妖王，真是失礼了。”
“妖王不妖王，不过是外面人叫出来的名号，且不说我从未在这片沼泽中称过王，”人面鱼道，“便是要称王，恐怕现在也轮不到我了。”它那张人脸上露出一抹愁绪，叹气道，“不知那妖树还要荼害我多少水族同胞。”
既提到此话题，阿幺想起一件事情，连忙问道，“我先前如何都挣脱不了那树根，不知道封兄弟是用了什么法子弄断它的？”
人面鱼道，“没什么特殊的，不过是用了‘海中金’。”
阿幺奇道，“那是什么厉害的宝贝，竟能削断那邪乎的树根？”
人面鱼笑道，“我们水族唤它叫‘海中金’，乃是因海上不冶炼的缘故，这东西么，说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，不过是千年海蚌壳所化，我百年前偶然得到了几块残片，便用其中一块做了柄匕首送给了封儿，没想到眼下倒是派上了用场。”
“原来也是海里的东西，银山海土，千年海蚌壳，这女树想来是被海物所克啊。”阿幺轻声道。
人面鱼眉头一皱，“女树？”
“正是女树，有何不对么？”
“那妖物一来就乱造杀孽，我当是什么凶厉之物，原来是女树…”人面鱼话锋一转，疑惑道，“却是不对，女树怎的会在此生根发芽？”
“鱼兄听过这‘女树’？”阿幺道，“我只知道它能产活人，其人昼生夜死，却不知还有什么其它名堂，鱼兄如有什么消息，请快快说出，也好一起商量对策。”
人面鱼看他一眼道，“你们叫的女树，我们却是叫‘仙人骨’，其所在只在水族中口口相传，一向奉为怪谈…没想到我竟真有碰上它的一日。
阿幺奇道，“‘仙人骨’？缘何会叫如此奇怪的名字呢？”
人面鱼沉吟道，“若要说起它的来历，实在是有些太古老了…”
这源头大约是要追溯到千万年前，天庭初开，众仙封位之时。
彼时玉帝因身怀莫大功德，为天道所亲，得以一人称帝，籍统治之名，理顺三界祸乱，至千年之后，万物始有复兴迹象时候，天庭遭邪魔侵入，企图蛊惑众仙策反，拔倒四极，再造乱世，后被玉帝镇压，称‘五元之乱’。
人面鱼道，“此事了后，玉帝放逐那些参与此事的罪仙于海中孤岛之上，设下无边法阵，圈地为牢，永世囚禁。”
“玉帝为何不处死他们？”不知出去做了何事的封香回到洞内，正听到这里，不由问道。
阿幺有心与他和解，闻后便道，“与如今不同，上古仙人称真仙，得道成仙乃是天道所归，玉帝虽有极权，恐怕却不敢杀戮真仙，损自身功德。”
“正是如此，”人面鱼接着道，“然则玉帝虽不杀他们，却另有它法。”
昔日共工怒触不周山，折天柱，绝地维，一时天不兼覆，地不周载，大火熊熊，洪水滔天，灾祸四起。后虽有女娲补天，然祸乱既出，邪魔便借机滋生，惹出无数事端，引得这本就支离破碎的世界更加乌烟瘴气。
直至天帝御凌三界后收归天下至邪，镇压于海眼归墟之内，方才还了世间一片清明。
不过归墟之处，亦自此而被视为天地污秽之源。
“真仙承天地灵气而成，最怕浊气滋扰，玉帝囚禁他们之处，正是归墟附近，这些真仙为邪魔溢出的浊气所侵，日渐癫狂，互相啃食，场面惨不忍睹，其中软弱者，自断仙根而死，其身触土化树，日出生人日没死，此木水族称其为仙人骨，海外不知情者，亦称女树。”人面鱼的声音本就细柔，说着这样悚然的事情，听来莫名渗人，竟令封香不觉打了个冷颤。
“软弱者自尽而亡，”阿幺道，“那其中意志坚定者呢？”
人面鱼想来是没从未想过这个问题，一愣后才道，“这却是不知道了，这故事亦只是我自族老口中听到的，况且…”它微微沉吟后道，我也算是活了几百年，却从未在海上碰见过那囚仙岛呢，是故在此之前，都以为只是传说而已。”
封香皱眉道，“如果真如你所言，那处如此凶险残酷，想来这么多年过去，再是坚强者亦是崩溃了吧。”
阿幺闻言一笑，不再多言。
人面鱼琢磨道，“既然是那仙人骨，怎么会千里迢迢到此处生根呢？”
“说来话长…”阿幺将这其中前因后果与他们细细说了，便听封香嫌恶道，“原来是你们惹出的麻烦。”
这话委实冤枉了阿幺，他倒也不在意，只道，“对了，不知封兄弟方才去哪儿了？”
封香道，“那树不知道有什么古怪，草木之类向来死而不尽，我恐那草留在此处，气息会惹来麻烦，干脆拿出去处置了。”
鱼腹之内，温热又柔软，阿幺瘫卧在地，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吃掉了，不知为何，总觉得有些滑稽。
浓郁的鱼腥味随着这活物呼吸起伏间一阵阵袭来，他眼下毫无反抗之力，只能生受了这番滋味。
又想到此刻不知如何了的花非人，阿幺不由叹息一声，这声音在壁腔内回响后，他才惊觉自己似是可以说话了。
“这位…把我吃了的鱼兄，”阿幺小心措辞道，“在下还有一位好友在那湖中，倘若你是救人呢，干脆送佛到西，不如回头将我那好友一起救了怎样？”
阿幺说了一番话却久久不得回应，只好继续道，“倘若是吃人呢，他修为比我深厚，肉也比我结实，不如捞回来一起吃如何？我那好友呢，别的不说…”
正啰唆着，一股新鲜空气进来吹淡了鱼腥味，一人没好气道，“你这人话忒多！”
阿幺欣喜道，“鱼兄！”
“什么鱼兄，难听死了，老子有名有姓，”那人哼道，“封大爷是也。”
阿幺笑道，“封兄弟好。”
却是不愿意让他占了口头便宜。
“救你一命，连个大爷也不愿意叫。”自称封大爷的人气呼呼道，虽是抱怨还是把阿幺拖了出去。
“若是你愿意返头去救我那朋友，便是叫你封大仙也行——唉！”阿幺正游说着，被那人随手搁在一块岩石上，腰上被树根勒烂的血肉摩擦几下，滋味简直难以言喻。
“封香，封香，救回来可不容易，你可别把他弄死了。”一道柔柔细细的声音道。
“原来你叫封香。”阿幺忍痛强笑道。
封香‘呸’了一声，“不准这么叫大爷这么娘儿吧唧的名字。”
阿幺不置可否，见四周没半点光亮，正要说话，就听到一阵窸窣翻找声，随即便见眼前一人捧着一团柔光，皱眉看着他。
这人自然就是封香了，长得是清秀斯文，只是不知为何脾气那般大，开口闭口便是大爷。
阿幺见他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，衣服却是干爽得很，稍思后问道，“鲛绡？”
“哟，有点见识。”封香挑眉道，忽地话声凝滞，身形一动，竟是毫无预兆地猛力朝阿幺袭来。
他气势汹汹，目光狠厉，不知何时手中已持了一柄匕首，直勾勾刺向阿幺。
阿幺骤然呼吸一停。
洞内只听得嗞啦一声，他顿觉腹间一痛，低头看去，一条黑色长虫被钉在利器上，抽搐几下后，竟变成了枯枝。
阿幺微惊道，“这虫子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虫？”封香哼道，“那算哪门子虫，分明是草。”
阿幺一时糊涂起来，他分明听黄大仙说这是虫，到封香这儿，竟又成了草，到底谁对谁错？
封香不知他心中疑虑，径自抽出匕首后，凝神看着那化成枯枝的虫子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倒是阿幺低头看着自创口处潺潺流出的鲜血，不由唏嘘道，“若是你再用力几分，说不得我就要被开膛破肚了。”
封香回过神冷冷道，“你若再不识抬举地罗里吧嗦，便叫你尝尝那滋味。”
阿幺失笑道，“倘若我脏器肠子流出来一地，岂不玷污了这处宝地？”
他就着先前被封香随手抛掷在地的柔珠发出的亮光，扫视了四周一圈，这不大的洞穴之内，竟是堆满了珍宝。
封香道，“你既看清了这些东西，我恐怕只能杀你灭口了。”
阿幺沉重道，“此话在理，如此便请下手吧。”
他眼睛轻轻一闭，双手低垂，果真是毫不抵抗的样子。
封香反倒是一愣，脸上表情变幻数次，才颇有些咬牙切齿道，“倘若你脏器肠子流出来一地，岂不玷污了我这处宝地？”语毕将他一把推在地上，气呼呼窜了出去。
阿幺睁开双眼，哈哈大笑。
“你这人，看着和善，原来也是个喜欢捉弄人的。”洞穴之外的水面上浮出一张人脸，正是先前那道细柔声音的主人。
阿幺注视着他自脖颈之下露出的鱼身，思及鼠二十八曾提起过在沼泽地内有五百年修为的人面鱼，笑道，“原来是这片沼泽的妖王，真是失礼了。”
“妖王不妖王，不过是外面人叫出来的名号，且不说我从未在这片沼泽中称过王，”人面鱼道，“便是要称王，恐怕现在也轮不到我了。”它那张人脸上露出一抹愁绪，叹气道，“不知那妖树还要荼害我多少水族同胞。”
既提到此话题，阿幺想起一件事情，连忙问道，“我先前如何都挣脱不了那树根，不知道封兄弟是用了什么法子弄断它的？”
人面鱼道，“没什么特殊的，不过是用了‘海中金’。”
阿幺奇道，“那是什么厉害的宝贝，竟能削断那邪乎的树根？”
人面鱼笑道，“我们水族唤它叫‘海中金’，乃是因海上不冶炼的缘故，这东西么，说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，不过是千年海蚌壳所化，我百年前偶然得到了几块残片，便用其中一块做了柄匕首送给了封儿，没想到眼下倒是派上了用场。”
“原来也是海里的东西，银山海土，千年海蚌壳，这女树想来是被海物所克啊。”阿幺轻声道。
人面鱼眉头一皱，“女树？”
“正是女树，有何不对么？”
“那妖物一来就乱造杀孽，我当是什么凶厉之物，原来是女树…”人面鱼话锋一转，疑惑道，“却是不对，女树怎的会在此生根发芽？”
“鱼兄听过这‘女树’？”阿幺道，“我只知道它能产活人，其人昼生夜死，却不知还有什么其它名堂，鱼兄如有什么消息，请快快说出，也好一起商量对策。”
人面鱼看他一眼道，“你们叫的女树，我们却是叫‘仙人骨’，其所在只在水族中口口相传，一向奉为怪谈…没想到我竟真有碰上它的一日。
阿幺奇道，“‘仙人骨’？缘何会叫如此奇怪的名字呢？”
人面鱼沉吟道，“若要说起它的来历，实在是有些太古老了…”
这源头大约是要追溯到千万年前，天庭初开，众仙封位之时。
彼时玉帝因身怀莫大功德，为天道所亲，得以一人称帝，籍统治之名，理顺三界祸乱，至千年之后，万物始有复兴迹象时候，天庭遭邪魔侵入，企图蛊惑众仙策反，拔倒四极，再造乱世，后被玉帝镇压，称‘五元之乱’。
人面鱼道，“此事了后，玉帝放逐那些参与此事的罪仙于海中孤岛之上，设下无边法阵，圈地为牢，永世囚禁。”
“玉帝为何不处死他们？”不知出去做了何事的封香回到洞内，正听到这里，不由问道。
阿幺有心与他和解，闻后便道，“与如今不同，上古仙人称真仙，得道成仙乃是天道所归，玉帝虽有极权，恐怕却不敢杀戮真仙，损自身功德。”
“正是如此，”人面鱼接着道，“然则玉帝虽不杀他们，却另有它法。”
昔日共工怒触不周山，折天柱，绝地维，一时天不兼覆，地不周载，大火熊熊，洪水滔天，灾祸四起。后虽有女娲补天，然祸乱既出，邪魔便借机滋生，惹出无数事端，引得这本就支离破碎的世界更加乌烟瘴气。
直至天帝御凌三界后收归天下至邪，镇压于海眼归墟之内，方才还了世间一片清明。
不过归墟之处，亦自此而被视为天地污秽之源。
“真仙承天地灵气而成，最怕浊气滋扰，玉帝囚禁他们之处，正是归墟附近，这些真仙为邪魔溢出的浊气所侵，日渐癫狂，互相啃食，场面惨不忍睹，其中软弱者，自断仙根而死，其身触土化树，日出生人日没死，此木水族称其为仙人骨，海外不知情者，亦称女树。”人面鱼的声音本就细柔，说着这样悚然的事情，听来莫名渗人，竟令封香不觉打了个冷颤。
“软弱者自尽而亡，”阿幺道，“那其中意志坚定者呢？”
人面鱼想来是没从未想过这个问题，一愣后才道，“这却是不知道了，这故事亦只是我自族老口中听到的，况且…”它微微沉吟后道，我也算是活了几百年，却从未在海上碰见过那囚仙岛呢，是故在此之前，都以为只是传说而已。”
封香皱眉道，“如果真如你所言，那处如此凶险残酷，想来这么多年过去，再是坚强者亦是崩溃了吧。”
阿幺闻言一笑，不再多言。
人面鱼琢磨道，“既然是那仙人骨，怎么会千里迢迢到此处生根呢？”
“说来话长…”阿幺将这其中前因后果与他们细细说了，便听封香嫌恶道，“原来是你们惹出的麻烦。”
这话委实冤枉了阿幺，他倒也不在意，只道，“对了，不知封兄弟方才去哪儿了？”
封香道，“那树不知道有什么古怪，草木之类向来死而不尽，我恐那草留在此处，气息会惹来麻烦，干脆拿出去处置了。”